第20章 风的方向
金刚经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人生一世，太多的争执不舍, 其实，得到的未必是你想要的，失去的却也是你曾经拥有过的。你所经历的尘劫灾难，只是必经的过程，后来才发觉什么烦扰和哀乐都没有。
岁月原本相安无事，是我们频添扰乱, 生出太多的故事和无奈。你一路背着沉重的包袱前行，过尽爱恨情怨，万般放不下，到最后却连一片流云，一粒尘埃都带不走。珍惜当下，拥有彼此，是对薄凉光阴，最深情的报答。
陆小曼看似洒脱风情，肆无忌惮，却有着许多打不开的心结。“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她每日忙于社交，忠于戏曲，醉身鸦片，却并非没心没肺。她的心亦有安静的时刻，亦有怅惘和迷离。
想当初，陆小曼和徐志摩的爱情闹得风风雨雨，众所周知。后来有情人终成眷属，过往哀鸿遍野，恍如前生。他们的爱情，慢慢地被岁月接纳, 与世俗妥协，成了民国世界里的飞花片影。
婚后的陆小曼，看似风光明媚，住洋房，家佣簇拥，众星捧月，内心却苦闷不堪，不得释怀。她曾对王映霞说：“按说，婚后生活应该过得比过去甜蜜而幸福，实则不然，结婚成了爱情的坟墓。志摩是浪漫诗人，他所憧憬的爱，是虚无缥缈的爱，最好永远处于可望不可及的境地。一旦与心爱的女人结了婚，幻想泯灭了，热情没有了，生活便成了白开水，淡而无味。志摩对我不但没有过去那么好，而且干预我的生活，叫我不要打牌，不要抽鸦片，管头管脚，我过不了这样拘束的生活。我是笼中的小鸟，我要飞，飞向郁郁苍苍的树林，自由自在。”
可见，陆小曼和徐志摩实则有着相同的性情，他们都向往爱和自由，倘若不是有当初的执着，也不会有今时的束缚。恋爱是自由的，爱的时候，可以不尽甜言蜜语，许下诸多承诺。因为未来渺茫如风，没有谁可以预测是否有一天真的可以执手永远。而婚姻则是对两个人命运的捆绑，他们在一起朝暮相处，同食同住，有太多的叠合和牵连。
他们之间已经无须承诺，却有着无法推卸的责任和义务。久而久之，成了一种负担、累赘，甚至债约。她不愿做一只囚鸟，不能忍受丝毫的干扰和管束。他亦希望自己是一缕自在的风，不因她的颓废，她的荒芜，而汲汲奔走，碌碌难脱。
林徽因是徐志摩无法企及的梦，也是陆小曼心中解不开的结。在陆小曼的心里，始终觉得徐志摩对她的爱不及对林徽因那般痴心，那般澄澈。他的爱如诗，缥缈虚幻，绚烂多姿，经不起现实的消磨。他们都不能把白开水，喝成一种美丽，不能忍受，索然无味的日子。
陆小曼也是矛盾的，她自知徐志摩喜爱她的本性天然，却频频让自己陷入无休无止的物欲中，难以自拔。她何曾不想做回那个有灵性，重修养，落落大方的名门闺秀，可她受不起上海繁华的诱惑，抵抗不了阿芙蓉带给她飘飘欲仙的快感。
徐志摩也着实委屈，从一个不为金钱烦恼的富家公子，成了一个整日为钱奔忙的凡夫。他不喜一身铜臭，却因为爱情落入红尘的染缸，与钱纠缠不清。为了陆小曼没完没了的挥霍，他不得不承担起一个男人的责任。为了她昂贵的享乐，他放下骄傲的尊严，他的隐忍亦是世间诸多男子所无法相及的。
纵然这样低落尘埃，陆小曼还是不满足，不肯为他有丝毫的节约。她素手执掌风云，笑看人间恩怨，不依不饶地过着自己想要的日子。徐志摩的话，她半句也听不进去，每日忙于社交，遭强盗抢了似的。她就是这样的不安分，不认输，不知死活。
“前三年你初沾上恶习的时候，我心里不知有几百个早晚，象有蟹在横爬，不提多难受。但因你身体太坏，竟连话都不能说，我又是好面子，要做西式绅士的，所以至多只是短时间绷张一个脸，一切都忧在心里……招惹了不少浮言，我亦未尝不私自难受，但实因爱你太深，不惜处处顺着你……”
当陆小曼和诸多男子轻歌曼舞，谈笑风生时，当她和翁瑞午斜躺在烟榻上，烟雾传情，忘乎所以时，徐志摩又怎会不在乎，不生醋意。可为了爱，只好容忍她的种种作为，任凭浮言乱飞，他只把痛搁在心底。纵有委屈，又能如何，当初他不顾一切为了得到陆小曼，今日所有的遭遇，必定抵死承担。
陆小曼仗着徐志摩的宠爱和忍耐，依旧无法无天，有些路，一旦选择了，想要回头太难，亦太迟。她也只是贪玩，并不曾因此而犯下无法弥补的滔天大错。她自傲自卑，自爱又自伤地活着，她多希望自己是徐志摩心中那块无瑕美玉，一生被爱护，免流离，被珍藏。又多想彻头彻尾做一个俗世女子，放纵不羁，洒脱如流。
徐志摩亦曾委婉劝过：“凡事总得有个节制，不可太任性。你年近三十，究不是个孩子。以后更当谨慎为是。目前你说你立志要学好一门画，再见从前飘逸。这是你的傲气地方，我也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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