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黑熊有个约会◀
【一】
“山下的那个金色深谷里面有黑熊,你可不千万不能去里面玩啊。”从我被爸爸送到这里的那天起,祖父生怕我被熊叼了去,就不止一次地叮嘱过我。
“你见过吗?”我想了想,这样问他。
他每次听了,都只是瞪我一眼,却不再说话了。
可是熊哪是这么好撞见的,而且祖父的记忆恐怕还停留在几十年前吧,现在的熊还敢出现?不算这些,只说我现在待着的树木稀疏的裸露山脊就肯定不会有熊的。
我躺在褐色石块上,大力地咬下一口苹果,汁液溢出,沾满了我的手。头顶的白云晃动着投下变化莫测的阴影,晃得我有了睡意,眼皮忍不住打起了瞌睡。
“咔嚓!”好像是树枝折断的声音。
是哪只猴子吧。我睡眼朦胧,并不在意。
“咔嚓!”好一会,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居然在我耳边。
我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眼睛上翻。
头顶驻着的黑影像一堵阴嗖嗖的墙,黑影上一对小眼睛紧盯着我,两支前爪蜷在胸前,微微颤抖,然后它嘴巴张开,露出一口黄白色的钢牙。
“啊!”我登时反应过来,跳开了去,如临大敌地藏到一棵树后,满身冷汗。
“黑……黑熊!”我牙关打颤,刚准备瞅准机会逃走,却发现这只熊有些异常。
它后爪着地挺起身子,走起路来,因为不习惯有些晃荡,说不上的滑稽。再看它的前爪,左边的明显肿胀,肉掌呈现异样的深紫色。它盯着我,黯淡的眼睛闪动不已,“呼哧呼哧”朝我走来。
我终于看清,它手掌上面靠近手腕的部分,嵌进了一个袖珍铁夹。生了锈的铁齿狠狠地咬进它皮肉里,周围结了几层血痂,甚至有些地方已经渐渐溃脓。这个铁夹是它在哪里踩到的?山谷里还是别的地方?这些我都不知道。
它看到我没马上逃开,张张嘴,眼神渐渐明亮起来。“呜呜……”它叫着,喷出一阵鼻息。
我脑子里跳过无数的画面,无不是祖父凶凶地告诫我不能去低下的山谷或者因为我溜去山上玩就把我关进小黑屋里让我面壁思过的情景。可这一刻,我突然觉得,我不应该逃走。
【二】
从树后探出半边身子,我小心地朝前跨了一步。它精神一怔,停在那里,又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十米……五米……两米……一米……
我终于触到了它的毛发,粗糙并且硬得扎人。
“嗨……嗨……你是想让我帮你取下它吧?那我动手了……你可千万别动啊……”我咽口唾沫,紧张地结巴起来。
它很知趣地晃动下脑袋,歪着头打量我。距得这么近,它身上的那股腥臭味扑面而来,让我一阵干呕。我憋着气,小心地拨开它爪子上跟血痂扭合在一起黑毛,捏住铁夹后部的开关,慢慢慢慢地用力。黑熊身子颤抖起来,疼得嘴巴大张,喷了我一身口水。
深咬进皮肉的锯齿一点点被带了出来,一股混合了血液的白色脓液随之流了出来。
它一阵阵地嚎叫起来,痛哼中带着解脱的快感。
铁夹终于取下,我举起来给它看看,然后丢到了一旁。
谁知道心情大爽的黑熊会干什么呢?做完这些,早已大汗淋漓,我讪笑着朝后退。
它一看我想走,嚯得一下站起来,看向我,准确地说是看向我的口袋。
我一愣,手探进口袋里,艰难地摸索出一个苹果,远远地丢到它脚下,然后拔腿就跑。接着身后传来一声咆哮,震得山林晃荡。不禁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然后匆忙转过那面山坡,一路直奔祖父家。
祖父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他的皱纹堆在脸上,看起来很生气,“饭都凉了,你小子又跑去那座山了?不是告诉你不能去吗!”
“没啊!”我反驳,大跨步走过去,讨好地给他搓起烟卷。
“最好没有。”他拿起烟袋准备抽,可是脸色突然变了,“你个小兔崽子,身上是什么味!”
“啊!”我脸一紧,马上应付,“刚才在山上发现个小山洞,钻进去才知道是个狐狸窝啊,你闻闻,可骚了呢!”
“你啊。”祖父摇摇头,突然叹口气,“黑熊不可怕,可怕的是别的东西啊……”
“你又没见过……黑熊……”我嘟囔着。
“谁说我没见过!咳咳……”祖父呛了口烟,咳了几声,但是马上凶起来,挥起手要打我,“还不去做你的功课!”
祖父见过?我一边躲开他的大手,一边纳闷。可是有什么不能说的呢?哼,小气鬼。
想着想着我脑子里又莫名蹦出之前的那个黑熊,这让我心里很不爽。让我帮忙不算,居然还吃了我苹果!
我一定要找机会报仇。
【三】
两天后,我再一次溜到那个山脊。
蹲守了半天,眼看天边燃起来红霞,除了几只鬼鬼祟祟的地鼠和一只窜来窜去的猴子,什么都没有出现,更别提那只熊了。
站到大石头上,我踮起脚,朝下看去。山谷里的树叶反射着金光,像铺了一层金子,风一吹,树林呼啦啦地响起很好听地节奏。我心里痒痒的。这就是祖父绝对不让我进去的地方,可是看起来好美,美得让我窒息。
我一咬牙,折下一根木棒,朝下走去。刚走到山腰,就起了凉意,等下到了谷底,已经不见了阳光,不远处一条宽阔的小溪隐藏在树林里缓缓流过。没有任何动物,除了偶尔的几声鸟鸣打破这里的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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